越来越厉害,吃不下,睡不成,身体的血项各项指标都调整不好,还有各种感染,不具备移植的条件,医生后来也不建议继续维持下去了,因为太痛苦了,继续坚持的意义也不大了,准备放弃治疗回家了,原本是准备过世以后火化买墓园的,最后在姑姑和伯伯的坚持下,把爸爸带回了农村老家叔叔家住下,准备到时候和爷爷奶奶安葬在一起,因为不想让他火化,此为前题.
回老家的一个多月里,我每周末都会回家陪爸爸,当时的爸爸虽然意识清楚,但已经不会说话了,右边的身体也已经特别无力,有偏瘫的迹象,整个人有些惶恐,在晚上从来不睡觉,总是披着衣服坐在炕上,好像很害怕自己睡着后随时会走掉一样,我们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最后时光,总是陪他整夜整夜的坐着,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只剩下表情了,点头,摇头,微笑,流泪等等。
在爸爸过世前大概一周左右的样子,有天半夜,我们照例陪爸爸坐在炕上,他披着衣服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,我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,时而说几句,时而安静,突然,门外传来了敲门声,特别有节奏的,咚咚咚,咚咚咚,起先觉得很奇怪,半夜两三点钟会有谁敲门呢?但是我们老家住在公路边上,以往也有大车司机比如车要加水,车子坏了等等的事情需要求助的经历,也没多想,我大声的问:“谁呀?”,根本没人回应,但是很执着的敲门,很坚定的感觉,几次三番下来,我也有些烦了,正准备骂呢,又突然觉得特别诡异,心里毛毛的,因为大冬天的半夜里敲门声格外清晰,那种一言不发的沉默的坚定的敲门声,真的特别不一样,况且我们这边国道已经改道了,大车都不走这边了,这条公路现在相当于我们的村道了,我和妈妈对望了一下,面面相觑,一下子感觉事情不太正常,立时紧张起来,但是反观爸爸却很平静,披着衣服抬头笑了一下,那表情像是在嘲笑我俩大惊小怪,胆小如鼠,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,心里纠结要不要叫醒睡在后面房里的叔叔和婶婶一家时,真正诡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,来人开始敲我们这一间的窗户了(大门的左右两边各一间房,陕西农村的房子,窗户和门是一条直线),连续的敲窗户玻璃,依然是一言不发,又问了一次后,我实在不敢再问了,继续不依不饶的敲窗户,特别有节奏,我们都沉默了,是真的紧张了,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我急得都快哭了,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怎么办?这时,门外传来了微弱的声音,起初含糊不清,像是疼的哼哼,又像是小声的哭,我和妈妈使劲侧耳认真的听,害怕到了极点,也听不出来具体什么声音,直到外面提高了一点声音,叫:“三娃,三娃”(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,是爷爷奶奶在世时最喜欢,最引以为荣的一个儿子),几乎是一瞬间,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,也几乎是在同时,后面房里的灯亮了,我听到了大家的动静,原来大家都沉不住气了,因为门外响起的是已过世的奶奶的声音!!!我当时还年轻,感觉头皮发麻,肠子都拧到了一起,紧张的浑身都是抖的,牙齿都不自主的磕出哒哒哒的声响,直接害怕的哭出声来,后面房里的好几个人也穿好衣服来到我们这一间,陪坐在我们边上,一阵动静过后,外面不再有声响.
18年过去了,每每想起,心里还是一阵唏嘘,当时的害怕早已变成了感动,一生的妈妈,一世的牵挂,她一定是不忍自己的儿子再继续受罪,来叫儿子跟他们团聚去了,想到爸爸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在一起了,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了,我们心里也有了些许安慰,愿他们在另一个维度里一切都好!
也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,我从一个无神论者变得学会敬畏生命,敬畏神明,开始相信科学不再是唯一!